雜感

舊人一聚．
何謂這麽近那麽遠，人如是，過去了的日子如是．
百感交集．

******

重陽前夕，扶老携幼，擬登廣州白雲，既應佳節，又可重遊舊地．唯達山腳，見登山人群如蟻傾巢而出．考量再三，終於鳴金．

回程中，路邊有一生態公園，綠樹成蔭．下車一探．地方偌大，花樹繁盛，草地綿延，蓮池水清．遊人寥寥，觀之，多似居於郊野人家，信步毗鄰閑庭．

竟爾盤桓數小時，心曠神怡．

人生機緣處處．前一分鐘才掃興而歸，下一分鐘已另有新得．柳暗花明，信是如此．

下午兩點，出發回港．菲臘有事，不一起走，讓司機送我們過皇岡．

雖然之前已跟小孩解釋了幾遍，但一見菲臘下車揮手說再見，小hou當場就哭了，哭裡連聲喊着”我要爸爸”．一邊撫着他的背輕聲安慰，一邊偷眼望望身旁的小晴，向來眼淺的她倒沒什麼動靜，只身子筆直坐着，臉別了向窗外．騰出一只手拍拍她的手，才朝我看了一眼，緊繃著臉，神色凝重．

車開了好一陣，小hou又斷斷續續抽泣了一會，漸漸靜了下來，頭一耷，往我身上一靠睡着了．這幾天累的．小晴也把頭枕在我的大腿上，閉上眼睛．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無聲疾行．九月初九的日頭，意外地熱烈地撒晒．開了冷氣的車厢，還是暖烘烘的．

看着小hou臉頰殘留的淚痕，不知怎地就想起幾年前菲臘去澳洲那一次，一起吃過晚飯，抱着她送菲臘搭機場巴士，小晴也是這樣，初還有些茫然，到車一開，就哇地一聲大哭特哭起來，一路回家，整晚凄然嬌弱地依着我，第二天睡醒，說起還淚眼盈盈．後來每每憶起，很是後悔當日孟浪，要兩歲多的小人兒see off，領會別離難的苦－－當然事前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反應．

所以我是有些詫異小晴剛剛的若無其事．不成大了幾歲，已可如大人般，等閑視之？

回到家，安頓下來，禁不住問小晴弟弟哭時她是怎麼想的．沒想到這一問，她竟然眼眶一紅，眼泛淚光：”其實我都幾乎喊，但司機叔叔坐喺度，唔好意思，唯有忍住囉．”我沒再說什麼，只是摟了摟她．

人性喜相見惡別離，大抵如此．只是三歲和七歲的區別．原來在於一個率性而為想哭就哭，一個已經囿於禮儀自我規範了．這就是成長？

兩姐弟

小hou在家裡吃飯向來比較依賴，先要等人幫他用匙舀了飯菜，才會拿起往口裡送．
今晚堅持要他自己操作．每吃一口飯，就停一停．催促之下，他用匙撥了幾下碗裡的飯菜，撩起幾粒飯，抿着嘴沖我說了句”媽咪你幫下我，我唔識啊”，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模樣．
看了他一眼，還沒說什麼，小晴卻開口了．

姐：你喺幼兒園食飯係唔係要老師喂？
弟：無啊．
姐：咁嬸嬸呢？嬸嬸幫你裝好？
弟：無哦－－我大個仔啦．
姐：咁你喺幼兒園做到，喺屋企點解做唔到？
弟：我唔識，我整唔起啲飯，要媽咪幫手．
姐：咁你喺學校點解唔駛人幫？
弟：都話我大個仔囉．
姐：咁你喺學校大個仔，喺屋企一樣都係大個仔．

出乎意料，小hou竟然不再還口，低頭舀起一匙飯就往口裡送，除了有一條粉絲挂出嘴角要再吸一下，動作還是很俐落的．我忍住笑，拿了張紙巾幫他抺去小口周圍閃閃的反着光的汁液．

放學回來，我和晴晴一起討論本學期第一次評估試卷，末了，她問我滿不滿意這一次的成績．我說從她做的幾份卷看來，是真地掌握到學習的東西，除了例有的粗心．

”那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她鍥而不捨，非要我給個答案不可．

”這你還聽不出．基本是滿意的了．”

聽到想聽的話，她這才罷休，開始做功課，還一邊做一邊哼着歌．

************

臨睡前，晴告訴我今天各自在校車站等車時，某某（星期天生日會主角）和他媽媽說很喜歡我們送的那本書，還問是誰的主意．晴說是和我一起去書店買的．

”她又問扉頁上的字是不是我自己寫的，說給她聽，她還重複又重複地問了好幾次．”晴說．

”為什麽呢？”

”可能她覺得字寫得好，以為是大人寫的吧．”晴說，”其實只要認真點寫，就能寫得好．”

”那你覺得這份禮物送得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當然了．比送吃的玩的都好．一本喜歡讀的有趣的書，可以看很多次．－－說不定，以後某某還可以邊和自己的子女一起讀邊告訴他們這書是很久以前的幼兒園同學送的呢．”

好傢伙，看着她篤定的樣子，不僅把我之前跟她商量買什麽禮物好的說話運用自如，還自由發揮，把一本小書想像成了人家的”家傳”，若干年後巴巴地拿來遙想當年，我呢真是既佩服又高興．

同學仔生日會

剛過去的星期天，小晴的幼兒園同學生日，邀請她和小hou到其於M記快餐店開的生日會．

帶他們去，有好幾個幼兒園同學也到了．自己的小孩天天對着，忽悠忽悠地不怎地，見了別家的孩子，尤其隔了好些時候不遇的，才驚覺一年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初到時，晴有些拘謹，把禮物遞到壽星仔手中低聲講了句生日快樂後，就埋首和另外一個女孩傾談，對其他男孩子視而不見，甚至有頑皮些的，從後面用玩具槍頂住她的背部喝道”舉高雙手”，她也巍然不動，恍似不聞．提醒她跟人打招呼，她推搪說要先坐定再說，只好由她．倒是小hou，比想像中怡然，安靜地坐着，嘴角微翹，同枱的家長忍不住贊道”細佬好文靜啊”．

跟其他家長才聊了幾句，再抬起頭，已是另外一種景象．小孩都離了座，聚在角落玩成一堆，目光尋到小晴，正和幾個同學追逐嬉戲興致勃勃，與之前的冷淡判若兩人．畢竟是孩子，從生硬的矜持到全情的投入，過渡起來毫無難度．而小hou夾在其間，跟着呼嘯起哄不亦樂乎．

到走的時候，小孩都神色依依．一路上，小晴不停口地講着剛才和誰誰誰玩，怎麽個有趣法，小hou也不時瞄個空搭搭嘴，唱雙簧似的，都很快樂．

我想，這也可以算是晴的第一次舊同學聚會了．

或者人的一生中會有數不清記不起的聚會，但究竟有哪些會帶來真正的快樂而又有跡可尋的呢？淺淡而單純的快樂總是稍緃即逝的．但願能在這一刻將他們的快樂定格．

遊

看了龐比度中心珍藏展”大師對象”．

自己是外行，對繪畫沒認識，再加上對”大師”及畫作背後的故事不了解，除了少數幾幅作品能讓我不期然屏息凝神外，大多數都是匆匆掠過，難於入心，不得其趣．用了兩個小時走了一圈，出得門來，感覺頗是混亂．

反而隔鄰的虛白齋藏中國書畫館雖是去過兩回，在門口猶豫了會兒，心思思，又走馬觀花了一輪．意猶未儘，明知不夠時間，還是跑上四樓過了一遍似與不似．心裡盤算着星期三好，可以再來．

很喜歡白石老人的畫．只覺若能做他筆下一物，無論花卉蟲草瓜果魚蝦蟹蛙，均能得無窮生趣．

痛楚療法：

給晴剪趾甲時，其中有一隻長得不太好，每次剪都有點疼．

晴說：媽咪，你一剪它，我就要將全身啲力都用晒去腳度，等嗰隻腳硬成一块石頭，咁我就唔覺咁疼啦．


英文名：

晴說班裡有兩個男孩子的英文名很特別，一個叫Pudding，另一個叫Super．

可能我的表情有點不可置信，她強調是真的，還附加解釋：叫Pudding嗰個，可能因為太中意食布丁；Super嘛，個個男仔都以為自己係superman囉．

不是熱情似火：

由爸爸一進門口那一刻，晴和小hou表現得比平時尤為雀躍親熱，菲臘很是受落，笑不攏口．我冷眼旁觀，禁不住揶揄一句：比人教訓完，見到爹地真係零舍唔同．

晴望了我一眼，竟然答道：緊係囉，啱啱媽咪發脾氣，好似火燒咁．

咁唔發脾氣時又點？

”火熄滅咗，又似番媽咪囉．”

學券

孤陋寡聞，初聽”學券”一詞，心裡嘀咕，怎麽就有點粮油麵食配給券的味道．google了一下，才知道背後的故事原來多着．

******

經年討論後，學前教育終於列入資助範圍．施政報告建議，每名三至六歲幼兒全年可獲得高達1.3萬的學券資助，但只有非牟利且全年學費不超過2.4萬（半日制）或4.8萬（全日制）的幼兒園才可兌換學券．以一年收10-12個月學費，即每月收費2000-2400元（半日）/4000-4800元（全日）來看，上限定的不算低．現在不滿的聲音主要來自全港近三百家被摒棄在資助範圍外的私立幼兒園及子女就讀私立幼兒園的一些家長．

對私校批評此舉”變相逼迫私立幼兒園轉為非牟利幼兒園，扼殺其生存空間”和家長的委屈（稅照交，卻無法受益於資助），政府還於一句”不會以公帑資助牟利幼兒園”，聽來無懈可擊．倒是特首那句”三四萬才是中產”，實在九唔搭八，也在在予人口柄．

其實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私立幼兒園的定位．就我所知，私立幼兒園收費有兩頭尖的情形．一是以低廉的收費吸引家長，目標是低收入家庭；另一種是”名校”，賣點是辦學質素（或＋中小學一條龍），收費高昂．我想，在學券制下，前者被淘汰或被迫轉型是必然的，而對原來就讀這些學校的孩子，選擇相對卻多了；至於後者，原本家長在選擇幼兒園時，着眼的就不是收費－－即使有些幼兒園年年如坐直昇機般加價，家長還是趨之若鶩，候補名冊長之又長．可想而知，對這些幼兒園來說，影響應該不大，而家長最多也是抱怨幾聲”又沒份”，最終還是乖乖在名校輪候冊上登記排隊．說來說去，最尷尬的應是中間那一撥：定位不明顯，教學方面沒特別之處，收費與非牟利幼兒園相若，最大的好處大槪在於地處屋苑集中地，方便家長接送．至於這方便是否價值1.3萬，不言而喻．所以，看起來，除了小部份”名校”外，大多私立幼兒園似乎也只有轉型一途方可生存，或者，堅持寧可慘淡經營也不願受監管的，只有在辦學方面作出成績，務求擠身不求人的名校之列了．但對有志者，時間卻是大問題．若私校想給自己爭取時間，不知又要出什麽奇招才好．

怎麽說呢，本來絕對的公平從來不存在．換個角度看，如果政府不是用學券資助形式而是把幼兒教育納入義務教育的範圍，又怎樣？相對於現時受監管的非牟利幼兒園，私校的生存環境競爭條件不就更惡劣？是否還會有人爭辨，基於公平原則，就讀私校的學生也應享有免費教育？

要真說起來，倒是那三千元的幼師培訓費值得商榷．既然目的是為了加強師資，為何非得把這筆錢摻和在學費資助裡頭？

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開始訓練小hou獨睡．上半夜，要起牀四五次，有時候是因為一點聲響，多是夢囈什麽的，有時候是真的醒了，在那低聲喚我．通常到了四點來鐘那一趟，他會乾脆立起身，伸出雙手，示意我抱．正值我也是神志模糊意志薄弱的時候，無心戀戰，就把他一並抱回房．才一覺到天亮．

兩個星期了，尚未成功．大槪給人說中了，口硬心軟．

妙事妙文共賞

看了這裡，開懷大笑；
看了這裡，肅然起敬*．

*一經倉海君點評，神功確是神乎其神．馬屁要拍得如宇文士及般的不亢不卑理所當然，當真也是萬中無一的．不由得人不起敬意．

有感

昨晚臨睡前，看到一則新聞，大意是母親數次敦促七歲女兒做功課不果，情緒激動揮舞水果刀，混亂之間誤傷女兒手指後，自己獨困房間，其丈夫報警求助．女兒送院，而母親被拘捕．

今天見報紙也有報導，並引述社工意見，如”教育子女要保持心平氣和”，”使用侮辱性貶低性字眼會傷害子女自尊”等等，一般的老生常談．

不知別人有何感想，或者也就一句”用不用得着啊”不痛不痒的話．於我是心有戚戚焉．以前朋友聚會，總有朋友語帶自責說起管教子女時有難於自控大聲訓斥甚或出手的情況，並用”看來很有耐性”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我，問我發不發脾氣．雖有負良好印象，我也直言相告．其實，只要讀過晴晴造的獅子一句，也就不言而喻了．

管教子女，本來就是一門學問，邊學邊用的學問．這一代為人父母者，社會書本都告訴你，小孩心靈稚弱，對之要態度親切，儘量滿足，諄諄善誘，不能打罵．然後，很快你會發現，小孩日益長大，或者依然心靈稚弱，但態度囂張．不教，父母之過也．於是，父母無所適從了．教與不教，罰與不罰之間，徘徊無計．聽的看的多了，你會了解到，大多數父母，尤其是母親們，在管教子女過程中，對自己情緒失控打罵子女（雖然打罵子女未必等同於失控）後那種耿耿於懷，揮之不去的歉疚，原來是一樣的．再有這樣一桩”倫常血案”（引報章字眼），恐怕更是戰戰兢兢，告誡自己不可沖動做出這種可令人崩潰－－如事件主角母親的自困一室－－的事來．

電話另一頭的朋友，沉默一番之後，說出了故事的教訓：將家裡所有的利器收藏好．

這不是笑話，而是恐懼．

秋遊

中秋翌日，天氣晴朗．吃過早餐，收拾完畢，十點多出發．

先去了濕地公園．太陽雖晒得厲害，好在有微風吹拂，溫度也不是很高．在裡面走了一圈，比想像中熱鬧，到處都是人，除了些綠色，鳥兒魚兒少見．經過一些小池塘，倚栏處圍滿了人，偶有一兩句議論入耳，諸如魚隻斤兩估價，站立不動的白鷺鷥是真還是假，等等，讓人有些忍俊．

就這樣行行停停，也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出來後坐了輕鐡到元朗．我是第一次到元朗中心的，下了車，恍似到了人流熙攘的旺角．走在街上，人碰人的．略逛了逛，便坐小巴，進流浮山．

沿着那兩旁擺滿海味攤檔的深長”大街”一直走到堆滿蠔殼的海邊，一輪黃燦燦的落日，悬在半空，無遮無蔽．再平常不過度的景致，於地儘其用高樓密佈的香港，此一刻，還是有些動人，竟也令我們盤桓了個把小時，呼吸着微腥的空氣看日，看泥地上的彈跳魚．

後來挑了一家餐館吃海鮮，材料很新鮮，可惜煮得不好，真是浪費．菲臘說，那必是很沒誠意的廚師煮出來的．甚是．

吃完晚飯，時候尚早，見小檔有賣煙花和小炮仗的，就買來讓小孩在附近一片空地上玩．雖是初次玩，小晴毫無懼意，倒是小hou，平常攀高爬低，似是膽粗生毛，見那火焰一冒，炮仗霹靂啪啦一響，居然腳都軟了，雙手藤蔓似的，緊緊地攀在我身上，很逗．

回程，坐在巴士的上層，一路望出窗外．香港的夜景，燈火點點，真美．

中秋 二

昨晚吃過飯和小晴小hou到花園看燈，才七點多八點的光景，一輪月已挂在天心．

記不起有多久沒看到這麽圓的月了．一年統共就那二十來天的圓月日，天氣不相就的日子不說，生活在這穹蒼底下步履匆忙表情呆滯的我們又有多少時候有心情仰頭望天？說起來好像是咸豐年的事了．

************

以前，中秋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對小孩子尤甚．老家有拜月娘的風俗．通常左鄰右舍五六戶人家約好了，一早在露天的地方用三幾張木枱拼起一張大供桌，吃過晚飯，梳洗完畢，大人們就把la餅*雲片糕及各式時令水果擺到供桌上．一切就緒，只等月娘露臉．

那是小孩子們的自由活動時間．提着花燈，三五成群，穿行在大街小巷，很多時打了個轉回來，還早着，挂好燈籠，又玩起追逐奔跑的遊戲．玩到興頭起，望望天邊，心裡暗暗許願，但願月娘遲些才出，讓那歡樂喧鬧的時光得以延長又延長－－只有這個夜晚，各家的大人們才會完全不聞不問，任由孩子周圍去野．直至月娘出來，上香拜月，再等香全過了，把自家的供品取回，一家人圍枱吃餅談天，其樂陶陶．


*老家的方言裡，月餅叫La（音）餅，la者，豬油也．最高峰時，我試過一次吃整一個la餅，時至今日，還記得母親後來有一次說起這事那種神情，彷彿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

一段對話

幾年前，有次過了聖誕新年，某德國同事放假回來，經過位子時停下打招呼，我隨口講了句好久不見．

對方說：本來早就回來的，但我延長了假期．

輕飄飄回了句：哦，樂不思蜀呢．

”我母親忽然病了，跟着就去世．”對方說，盯着，彷彿看進人的眼睛．

這樣出乎意料的一個答案，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才好．現成的”節哀順變”在舌頭打了個滾，卻變成：你難過嗎？（脫口而出的怎會是這樣不近情理的問題？那一刻，很懊惱．過後我歸咎於對方那突如其來的話語和眼神，好像在測試一個不相干人的反應，所以也心安理得了．）

”很難過，我最親近的就是母親了．”

之後，是長約十來分鐘的獨白．最多只有一半聽入耳．完了，嘎然一止．走了．

罰 之二

晴晴的班主任老師決定撤換男女班長．女班長是因為烏龍事件：一天放學，大家已在操場上列好隊伍，女班長突然驚叫忘了帶水壼，老師祇好叫男班長小跑回課室拿，男班長遍尋不獲氣喘噓噓跑回來時，女班長才發現水壺在書包裡，帶了以為沒帶；至於男班長，在星期二上教員室拿派發的功課後下樓時，錯腳”碌”下幾級樓梯，雖無大礙，但結合之前其它粗心大意行為，老師宣佈十月份選新班長．方式是由除”依家做緊服務生，組長，電腦管理員的同學及現任班長”之外的同學舉手報名，再由全班同學投票．

對於有沒有需要因此撤換班長的問題，晴猶豫了一會還是肯定了．至於男女班長會不會不開心或者能因此改了粗心的缺點，則是不知道．讓她嘗試想像是自己的話會怎麽樣，她說：”老師都決定咗，唔緊要，等下個學期或者三年級囉．”

一派不痛不痒，與學期初沒被老師指派擔任班務時的不開心判若兩人，雖然當時也曉得說老師解釋指派原則是凡在一年級沒擔任過任何職務的同學優先．我還對她表示老師的安排很好，因為每個同學都有機會站在律己律人的位置上，而且也可由藉此了解自己是否真有興趣或能力擔起此類職責－－沒試過之前，總會以為有名銜有榮譽的東西誰不喜歡；當然就算試了，一次半次，也未必就了解．就像晴，一年級已做過副班長，但一問她做班干有什麽好，她還是很迷惘的樣子，半天也答不出個所以然，祇說：個個同學都想做．

也許，這就是答案．想必老師心中有數．既然是個個都想做的，就變成了一種”應該”有效的賞罰手段？

************

無獨有偶．晴在同日跟我講了兩件主題為”罰”的事．其一是前一篇的”罰錢”，其二是這則免除職務事件（權利／權力？）．根據晴的敍述，表面看來致罰的原因都是孩子粗心大意，而兩位老師的手法如出一轍．要在不影響晴對老師的尊重－－在交談的過程中，儘管已經是小心翼翼，儘量避免使用帶批評意味的字眼，晴大槪還是感受到我的”異見”，總自覺不自覺地為老師的做法找理據－－和引導她做些思考之間尋求平衡，原來並不容易．更糟的是，如果意見多多，又時時打破沙鍋，會嚇怕她，生了戒心後由凡事都說變成選擇性地說，那就適得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