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幫小hou着衫，見佢口中唸唸有詞．聽清楚原來講緊”至愛”．

”至愛係咩嘢來嘅？”

”至愛即係至愛囉．”例牌，答同無答差唔多．

”咁你啲至愛係邊個？”想弄明白佢究竟知唔知自己講啲咩，換嗰方式問．

”你，”佢揚起手，指住我，”仲有爸bi”．

”嗯，你都係媽咪嘅至愛．”

過一陣，小hou又過來．

”咁點解你有時都惱我，又罵我？”

”因為你有時唔乖，又亂發脾氣．”

”咁你都無話比我聽，我係細路，唔知嘛．”笑口噬噬聲音細細咁講．

”啊？”（嗰一刻，我肯定瞪大雙眼）”媽咪日日教你咩嘢啱咩嘢唔啱，要有禮貌，要講道理，唔好同人打架，唔好成日發脾氣，要有口齒，應承佐嘅嘢就唔好再討價還價．．．”．

”係噃，－知嘅啦！”小hou突然用力點點頭，毫無異議咁款．

我當場停住，唔記得仲有咩下文，亦唔知應唔應該贊佢咁受教．

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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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行為良好，即”例如沒有伸舌頭、搖頭晃腦、原地打圈圈等怪異或孤僻行為”？

說的是熊貓？

生為熊貓，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

飯前，晴問：”媽咪，什麽貓不抓老鼠？”

”啊？”遇到這種類型的突襲，我的反應總是遲鈍了些．腦子裏儘是”黑貓白貓波斯貓”，還逐個排除．見晴盯着我等着，心裏竟忙亂起來，又有些好笑自己居然會發急．

”熊貓．”晴也不再等了，說出答案，表情語氣都十分平和，就是頗有意味地搖了搖頭．

***

如果說，從來都不覺得熊貓可愛，會不會被人扔石頭？

和晴晴逛街．

付錢的時候，店員姐姐逗着她說話．見她應答間似乎冷冷淡淡，有別於平常，心裏正奇怪．一起出了店門，剛想問，她倒先開口了．

”媽咪，剛剛那個姐姐怎麽講起話來嗲聲嗲氣的－就算我是小朋友，都早已不這樣講話的了！”

”那你想是為什麽呢？”

”不知道啊．可能她講話就這樣子；要不就是覺得跟小朋友說話，要尖着嗓子吧．”

”對啊，我也是這樣想的．－你為什麽不太願意跟人家聊？”

”我不喜歡聽她講話．”還皱了皱眉頭

”嗱，如果那姐姐是為了跟你聊天特地變了嗓子，那是因為她以為這樣才容易和小朋友溝通；如果她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就更沒啥好說的了．人不可能都一樣，總不能僅僅因為人家的聲音啊，樣子啊，就沒禮貌吧．－好像剛才，你愛理不理的，媽咪看了心裏很不舒服．”

晴也不再說話，只是低頭走路．

不曉得她聽得進去多少．

小孩有個性有看法有喜惡很正常，但不管如何，總覺得保持禮貌，顧及別人的感受，是做人的基本態度．

又是e-mail又是電話，朋友們多是詫異於我終竟還是決定取消去德國．

其實也不是沒試過留下兩個小孩在港，獨自回潮幾天．但歐洲？十幾個小時的機程，七個小時的日夜錯開，我發覺，很難忍受那種斷裂了的想像．說起來分不清是誰在依賴誰．

***

小hou臨睡前說了句”唔想再做人了”，把我給嚇了一跳，再說下去，是想做一隻狗．原來在套用”成長需要時間”故事裡主角小鳥的話語．

但還是奇怪他為什麽會挑狗，追問原因．大槪隨口說的，面對想問出個所以然的媽媽，唯有一口咬定”就是想做隻狗”．

”如果爸爸媽媽家姐都唔喜歡一起做狗呢？”問題脫口而出，真是莫名奇妙．

”咁啊，”小hou卻也居然有點猶豫，”咁我就做番人囉．”

醉

朋友說那天回家，第二天起牀，發現手表不見了，茫無頭緒．沒印象當時她有否摘下表，實在愛莫能助．

***

有興致時，會喝些少，淺斟低酌，很少到醉的程度．喝酒，微醺的感覺最好．過了，心理生理都有不適．自己量淺，試過兩次過了，後來頗能自制．

第一次，初出來工作，跟大夥到歐洲出差．大半個月的行程安排，工作遊樂相間，緊張談判之餘，不乏消閑．在公事交往上，本已拿定主意滴酒不沾．但遊萊茵河時，三番四次泊岸於河邊無名小鎮，尋幽探勝，並在主人家的安排下，屡訪當地古老酒窖，試飲佳釀．如此種種，在歐洲七月的和風麗日下，人也松懈了．

然後，到了維也納．前後三天，工作之餘，參觀了美泉宫和城郊一處古葡萄園，並觀看了一場圓舞表演，餘下的自由活動時間，獨個在維也納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穿行了半天．到了晚上，是一場歡別宴．席上氣氛甚好．原本認識的對方駐華代表某先生，經過那些日子同行，也熟稔許多，開始以各種理由勸酒．喝的是當地特酿Apfelschnapps，一小杯一小杯，味道芳香，很好入口．但幾杯之後，已覺酒意，便堅拒再喝．某先生大槪也有了醉意，竟強人所難，高舉酒杯，說自己也是有心臟病的，冒着病發的危險，也不過最後一杯，他代表某某，我代表某某（即雙方在座的最高層），喝了它，為維也納之行劃一個完美的句號云云．眾目睽睽，連對方高層都開口說願做見證，唯有喝了下去．

回到酒店房間，酒力發作，很難受．記得不停央同行的女同事和我一起溜出去玩．她看着我的眼神大有”才不跟你一起癲”的意味．我就開始在房間裡繞着圈子手舞足蹈．不知什麽時候，倒在牀上睡着了．半夜裡醒了幾次，又迷迷糊糊睡過去，十分不安穩，第二天起牀更是辛苦，頭昏腦脹的－說來真要感謝那位同事，真要出去了，不曉得會出什麽丑呢．

第二次還是栽在”Schnapps”上．

那次發生在自己旅德時候．甫抵埗，和菲臘一起住進朋友安排的地方．正是最冷的季節，天寒地凍的，見到側廳的小圓枱有瓶Birnenschnapps並幾個小杯，感激厚誼之餘，便斟了對喝．不知不覺間，喝了約半瓶，兩個都醉得一塌糊塗．第二天醒來，除了要應付宿醉的頭疼欲裂，還得執拾滿屋的凌亂：雜物四散，杯盤狼藉，猶若經了莫名其妙的一劫．

這一醉實在深刻．那剩下的半瓶，在未來的日子裏，就被用來做醃料，不論雞，牛，豬，烤焗燜炒，或多或少都洒些上去，倒收了意外之效，為單調的膳食平添不少特別的味道．

快樂的蟹

今早很冷．走在路上，清寒的風掠過，小hou仰頭笑着說”媽咪，手好凍啊”，嘴裡呵出一道白氣．摸摸他的小臉蛋，冰涼的．

講完半個小時的早晨故事，離開的時候，小hou走過來，將小臉偎了偎我的臉頰，說”I love you媽咪”，還滿臉的憂愁無奈．抱了抱他，我說：放學接你好嗎？”嗯”．看着他不捨的模樣，我趕緊掉頭就走．

***

昨天告訴小晴下個星期可能會和菲臘一起去德國幾天，她當時雙眼一紅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着上次小hou不舒服去醫院連爸爸都要留在家而且媽媽有這麽多天不在家可怎辦．表達有些混亂但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沒預料而已．不過倒真是擊中要害．自己已經夠胡思亂想，這麽一來，就更忐忑了．

電話裡頭跟菲臘一講，菲臘讓我再想想．”別臨上機的那一刻才說不去－你知道你自己的啦”，他說．

囈語

迷迷糊糊間上了車，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看着對面整一排男人，再看看車窗倒影裡的這一邊，也幾乎清一色的女子－除了一對依偎着的情侶．

奇怪，在地鐵裡，只要有的選擇，男的總儘量靠着男坐，女的就更不用說了．涇渭分明．

雖說同性相斥，但原來在陌生的環境下，人對異性總是心存戒心的，自覺不自覺間趨向同性的一堆．微妙的歸屬感．

***

對面五個男乘客，形態各異．兩個打着盹，一位埋首雙手，頭一顫一顫的，一位則向後靠着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緊閉着眼．另外三位，一個正讀着某份免費報，一個雙手緊握着遊戲機，再一個則木然瞪視着前方．中間空出的座位，虛位以待，彷彿有無限的可能．

這邊的，左側兩個女的在交談，似乎是保險經紀和客戶的關係，右側的女孩講着電話，語氣裡有壓抑着的激動，再過去的是那對情侶，依偎着，喁喁低談．

列車向前開着，停站，有人上，有人下．

腦袋越來越重． 只是勉強地撐開眼．

***

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好没來由．

這麽晚了，難道還有誰念着我？有些發愣地想．

忽然，電話響起來．是Frl. A，問我到家了沒有．

才收了綫，又響．這回是菲臘．

在這午夜裡，如果没有那兩個來電，或者，這列車，會將我帶往不知所往的地方．

虛無，實在，都是霎那間的事．

中場休息，朋友說自己聽小提琴協奏曲時走神了．

問她是不是因為太集中而有些恍惚－我就經常這樣．她說是純粹的走神，思緒去了些很煩碎的事情上．

想想，也是．經過一天漫長的工作，身心疲累，還是在柔和昏黄的燈下，讀幾頁書，聽似有若無溫和輕鬆的背景音樂適合些．而且，以Slavonic March開場，亢奮一輪之後，精神也所餘無幾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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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自己聽錯，小提琴獨奏中間似乎有一次刺耳的走音，且有點亂．

最喜歡的是下半場的交響曲．感覺上指揮和樂團漸入佳境，水乳交融．我也有些興奮．

安哥的幾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