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瑣言

Wednesday, May 30, 2007

說起馬勒,記起前些日子讀李歐梵的交響音樂札記,裡面提到馬勒自己關於第二交響曲第二樂章的一段話,旋即翻了出來,重讀,感動,摘錄如下.

第二樂章是一個插曲,第二樂章是一種回憶!是英雄生涯的一線陽光,清澈無雲.你一定有埋葬一個親人經驗,也許在你的回程中,一段早已忘懷的你們曾經共度的美好時光會突然顯現在你的心目中,彷彿照亮了你的靈魂--而不再籠罩在陰霾之下--你幾乎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這就是第二樂章.當你從那個溫馨而憂鬱的夢中醒來,重新回到這纏結不清的人生,你自然覺得這激盪不休的生命很難理解,而且突然有點怪誕,像是在一個燈光通明的舞廳中那些猶如波浪起伏的舞者,你在室外的黑暗中朝裏面看--距離太遠,你幾乎聽不到音樂!生命也變得毫無意義,像一個怪誕的幻境,你在其中不禁發出一聲厭惡的呼叫.這就是第二樂章,其他的盡在不言中.


正如G. Kaplan所說,馬勒是最善於用音樂表達情感的作曲家.”Mahler gets under your skin and touches those moments in your life which brings you back into contact with them.”恰恰是馬勒這段說話的寫照.

實在很想看看原文,可惜找不到.

Monday, May 28, 2007

恍惚

吃過晚飯,洗了些車厘子,端出來給小孩吃.

倆小孩在飯桌邊對坐下來,紅紅的車厘子你一顆我一顆往嘴裏投,交談着,嘻笑着.整個大廳就飯桌上方那盞燈開着,昏黃的光洒下來,罩着他們倆.


伏在沙發上,望過去,溫暖,親近,而又遙遠.

此時此刻

臨睡,小晴湊過臉,說:”媽咪,來,親一個.”

捋了捋散開在那小臉頰的幾縷頭髮,輕輕親了一下.

”真是快樂!”

發出這樣一聲近乎禮讚的感嘆後,小晴把頭往枕上用力一貼,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剩下我在那發呆.

Monday, May 21, 2007

經痛

陣痛和經痛,究竟哪一樣更痛,更難受.

兩回事.

陣痛,是整年都在為着一刻做準備,有種引刀一快,過程完成的企盼.痛,是理所當然的,近乎無怨無悔.而且,一生中,大不了就那麽一兩趟.經痛,卻是每月一次痛楚的循環.原本好好地生活着,接着,有那麽幾天,就不一樣了.那無以名之的痛楚,令人消沉,煩躁,哀怨,身心俱疲.但你連問”我究竟做了什麽錯事要受這樣的罪”的問題都不會提.那是教人麻木着承受的痛楚.老實說,我覺得這更接近所謂的原罪的罰--如果有的話--而不是所謂的生產所受的苦.
***

是怎樣的痛呢?

怎樣的痛都好,反正你就是得忍着,無路可遁.忍着,小腹,下身,忍着.忍到頭如千斤壓頂的疼,雙眼澀痛,臉頰酸痛,忍得你乾嘔一番,再忍着,也就差不多了.

然後,你知道,事情沒完,不會完.下個月再會.

有人告訴我,連這苦都沒得受的時候,就真苦了.

唉,真是!

***

受苦受難的時候,總得找些人事發洩.

當然,將自己的痛苦發洩在別人身上是不對的啦.不過,不這麽做,會憋死人的.

當然,你也不會隨便找個把人事就發洩,雖然發洩是漫無目的的,卻必是有恃無恐的.

這種時候,我知道你總是忍氣吞聲.我知道的.喜樂與共,憂患與共.罪,也只好請你陪着一起受了.好不好?

實在對不起.

***

兩三年前,第一次,為着芝麻綠豆大的事,大聲對着小晴咆哮.

過後,花了好些功夫跟她道歉,解釋.

再之後,也不是沒試過,但已經頗節制了.

後來,乾脆在差不多的時候,來個預警.現在,更成了習慣.每次只要說,”又要流血了,媽咪心情很差,你們乖點.--我可能會發很大脾氣的.”小晴就會”哦”一聲,做一個”請便”的表情.拿了許可證似的,我頓時也放心了很多.

而且,我發現,這個原是為他們而設的預警,其實對我自己也有效.好像,預先宣示了的,就已經實現了似的.

Friday, May 18, 2007

話題

星期天一家人外出.坐巴士時,電視播着胡杏兒的纖體廣告.和菲臘坐一块的小晴忽然伸出手,掩住菲臘的雙眼.

”怎麼啦?怎麽不給爸爸看?”隔着通道,有些好奇她的反應.

”你們結了婚了嘛.”

大為疑惑.這小孩,什麽時候有這種想法的?

”跟這沒關係呀.挺好看的.媽媽也看呢.”

她搖了搖頭,蠻認真的樣子.當時就算了,沒再追問.

第二天,重提這問題,主要還是想了解小晴這種觀念的由來.說實在的,在家裡,我們不會特地跟小孩談論有關性的話題,卻也從沒這方面的忌諱.有時談天說地,涉及到也不會刻意避過.至於身體性徵,更不是什麽神秘的事.

不過並沒有問出什麽頭緒.幾句下來,她也給不出個所以然.大槪給問得急了,就一句”反正大家都這麽說的”,便一付無意再討論的模樣.

還是在詫異.隱隱約約覺得,就算對近日關於中大事件那樣的鋪天蓋地的談論爭議再不耐煩,我也沒辦法對自己真正關心的無知無覺.而且,這中間,總是有些聯繫的罷?

Thursday, May 17, 2007

買了幾件夏服給小晴,洗了掛起來.

小hou見了,巴巴地拖着我的手進去,指着其中一件說:媽咪,我中意哩件衫.

”哩件?哩件係女仔衫噃.”

”我係話中意啫,又無話係’要’.”嘟着嘴,一臉不悅.

”係喔,你係話中意.--點解咁中意啊?”簡直是陪着笑臉說.

”依度好靚...”

在想,如果小hou真說要的話,我又會/該怎樣應對呢?不就在男女有別上頭做文章?還真傷腦筋.

那天,接了幾個電話,談着,自然就扯到我們的”新生活”(真誇張)上去了.

後來發現,我重複又重複地把晴晴的一些事,譬如怎樣地體貼合作,通通講給周圍的人聽了.就快變成快樂版的祥林嫂了.可能真讓孩子的懂事給感動了.

另一個發現,原來在這麽多親朋心目中,我那十指,沒怎麼沾過陽春水.謬矣!我只是不會沒事找事做罷了.

還有,家務事,真的很瑣碎,又費時.不用操心,是多好的事情.

雖然如此,暫時還是能找到樂趣和理由繼續下去.

所以,對菲臘來說,其實最明智的做法,是抱着”看你撐到什麼時候”的心態,順其自然,而非隔三差四地就來說我再請個人.啊?

對話

女兒:最近怎樣?身體好嗎?血壓正不正常?
父親:呀,挺好的,很正常.

女兒:有沒有堅持每天量血壓啊?
父親:有,--經常量.

女兒:每天量?
父親:早上起牀就量的啦.

女兒:每天早上?
父親:喏,--大多數日子都有做的就是啦.

女兒:就是說有時沒量的?
父親:...偶爾的事而已,--你知道的啦,有時夜裡睡不好,明知肯定偏高,就不用量的啦,哈哈哈.

***

看看,我的咄咄逼人不是沒有原因的吧.